入夜。


落玉殿。

落玉殿所处的是一处风水宝地，灵力充沛，风景秀美，周围也没有什么别的仙家开辟洞府，所以算是这天上一个安静的世外桃源。

入夜之后，晚风微凉，霞照万物，风景尤美。

反正神仙也不要担心什么感冒发烧，元姝就索性捏了一个诀在院子里平地建了一座古朴的小亭子，在里面摆上了床榻，留着晚上睡觉用，悠闲地享受自己的老年生活。

而现在，元姝正躺在那张床榻上睡得正熟。

其实神仙不需要睡眠，就算有时睡一觉也不需要像凡人一样需要好几个时辰。

但是元姝最近一直嗜睡，经常天才微暗就已经上塌。

夜幕已深，万籁俱寂。

腰间的那块木头白光一闪，化成一缕白烟从绳子上脱去，最后化为一个只有大致轮廓的人形跪坐在床边，面朝元姝，那个人形能量团伸出只有线条轮廓的手臂向躺在前方的元姝接近。

沉睡中的元姝似有所感，但是感到熟悉的气息，又陷入了下一轮睡眠，那只有手臂轮廓的能量团成功地搭在了元姝的眉间，好似在捋平她的眉间。

这次的人形虽然还很是模糊，但是已经不似之前那般难辨雌雄，可以清楚地辨认出的就是一个年轻的男形。

尤美的身材曲线，精致的五官轮廓，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肩。

只有简单的身形轮廓，便让人生出了关于美好的万千想象，忍不住想要让人一窥此人的绝代风华。

-

睡梦中的元姝心神错乱。

梦里一个看不出性别的人隔着朦胧的白烟站在她前面，明明看不见那人的神情，但是元姝就是感觉那个人正在深情地看着她。

深情......

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个词，梦里的元姝也愣了一下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知。

朦胧之间，元姝却清晰地看见了那人的面容，眉眼舒婉，面容如玉，眼神清澈干净，身披一层素青色的薄纱，勾得身材窈窕。

这人生得说不出得俊俏。

周身萦着圣洁的光芒，是九天之上不染纤尘的圣灵。

于朦胧之间清晰，纯洁的灵魂，圣洁而真挚。

是崽崽！

元姝一时看呆了。

“你喜欢我这幅样貌吗？”

圣灵轻轻出声。

“喜欢。”

元姝只是呆呆地开口。

“喜欢就好，这幅皮囊本就是为你而修的。”

圣灵笑颜莞尔，漂亮的眸子愉悦地微眯，眼梢扬起优美的曲线。

眼前逐渐模糊，那圣洁的人儿朦胧起来，元姝急切地向前一抓，却是手中落了空，什么也没有碰到，环顾四周，除了浓浓的白雾，别无声息。

在没人看见的时刻，那枚被紧紧绑在天界上神腰间的木块突然直直地向下坠去，穿过层层云霄，坠落凡间。

与它一同坠落的，还有绑在它身上的紫色丝带。

-

“别走！”

元姝猛地惊醒，大口喘气，胸口来回起伏，额间沁着碎汗。

刚刚双眸微开的那一瞬，元姝似乎看见自己的身上有一个朦胧的身影。

那人和梦里的人长得一般无二。

只是醒来之间转瞬即逝，无影无踪，似乎从未有过一样。

“是梦......”

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，元姝才缓缓放松下来，只是还是双眼无神地怔愣。

为什么朕记不起梦里崽崽的样子了？

梦中一眼，元姝就认出了那是自家崽崽。

只是梦醒了，却不记得他的模样了，只是记得自己刚刚确实梦见了他。

“是崽崽要出现了吗？”

元姝甩甩脑袋，但还是记不起来刚刚梦里崽崽的样子。

“做噩梦了？”

绝月提着几串葡萄作礼品来日常串门。

元姝转头看着正从前院绕来的紫狐慢慢回过神来。

竟然连有人来，我都没有察觉到。

最近是不是睡得太沉了些......

“你这种上神还会做噩梦的吗？”

小姑娘没看出什么异样，自顾自地吃起了带给元姝的葡萄。

“不过还挺奇怪的。”

穿着紫色罗裳的小姑娘咬着葡萄随口提起。

“刚刚隔着远远的距离，我感觉好像看见一个身影趴在你的身上，甚是温顺。”

“身影？”

元姝呢喃出声。

之前看见的不是幻觉吗......

元姝的手指习惯性地想要摩擦腰间的那枚木块，没想到却落了空。

不见了？

元姝看着腰间空出来的地方若有所思。

“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，再定睛一看便就没有了，想来是本帝姬看花眼了吧。”

紫狐揉了揉眼睛。

“看样要多吃点葡萄了，花眼了可不行！”

-

这天。

天上元姝上神腰间少了一块沉香挂件。

沉香族沈家多了一位天资聪颖的家主。

人间六国多了一位被奉为神明的祭司大人。

人间沈府。

身材纤长的男子静静地站在院子里，旁边放着一个摇椅。

但是年轻的家主从不坐在藤椅上，只是站在旁边安静地抬起头看着天空，不知道在看些什么。

而这样的姿势，沈沉已经维持了多年。

除了仰头看天，他还会把眼神搭在身侧的那把藤椅上，穿过那把摇椅，又不知道在看什么，想什么。

年轻的家主眉间平坦，神情淡泊，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，如同独立在人间的神祗，是俗世的一个特殊存在。

眸光冷淡，他看什么都是淡淡地掠过，只是当眸光落在这上面的时候，才会长睫微动。

“家主。”

舆清从身后走来，朝着沈沉微微一拜。

沈沉生得俊俏，身着一袭素青衣，便已是无双之貌。

乌黑顺滑的发丝被一条紫色丝带松垮地随意一挽，自然垂下，披散在背。

“族内还是没有人灵识能够上达天庭吗？”

沈沉这个人，表面看起来是一个不动凡心、慈悲天下，普度众生的神明使者，实际上却是对什么都淡淡的，所以与其说是大爱倒不如说是无情。

只是这样的一个宠辱不惊的人对追寻天界的信息格外执念。

舆清默然，还保持着拜礼的姿势。

“罢了。”

“将族里的事务都整理好，过几日我要去占星楼呆几日。”

“家主，马上就是五国祭祀的日子了，若是......”

“无碍。”

“是。”

舆清不敢多言，只得悄悄地退下去。

临走的时候，舆清不由地又看了一眼沈沉的背影。

沈沉的美，不止于一副皮囊，更是在于身上那股超凡的气质，像是一种淡泊的禅意，好像随时都可以脱掉外面的那层皮囊扶摇而上、畅游天间。

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。

和之前千百次一样，舆清好奇地顺着沈沉的视线往上寻，但是还是不知道沈沉到底在看什么。

天上有什么？

飞鸟？

云层？

......

天界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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