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等到夏冬二人吃完了烤红薯，又把厨房收拾干净以后，带人去替他们姐弟讨公道的杨婶子正好也回来了。

跟去之前相比，她手上多了一个包裹，怀里还揣着东西。

陪她的那几个村里人跟她一起过来的，一进院子，他们就关上了院门。

杨婶子对着夏冬姐弟俩招了招手：“来吧，婶子去找过红婆了。那黑心肝儿的……唉。”

知道夏明太小了，听不懂她说什么，杨婶子便对着稍微大一些的夏冬解释起来。

她不是不知道这丫头再怎么早熟懂事，也不该这么早担起这么重的责任，可夏家这情况……除了让姐弟俩尽早立起来，又有什么办法呢？

他们旁人能好心帮一帮，却不能代替他们姐弟俩过日子的。

村里人家中也不算太富裕，再怎么好心，也不可能将这两个孩子都接过去养起来啊。

“冬儿，你爹这情况，红婆那边说是无意的，又是被明明先推了一把，所以定不了罪，”杨婶子叹了口气，“好在她也怕惹上官司，就出了钱抹平麻烦。这里是她给的二十两银子，冬儿你收着吧，接下来多得是用钱的时候呢。”

杨婶子也知道，这等于是拿钱买命了。

可除了这还能怎么办呢？

夏大勇眼看着是要不行了，红婆那里真要纠缠下去，要是耍起无赖，把责任推到夏明身上怎么办？

哪怕最终没有定罪，沾上这弑父的名声，这孩子以后可不就得毁了。

而且，人都快死了，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。

不如拿了钱，对这无依无靠的姐弟俩来说更加实用。

好在村里人都还不错，杨婶子和同去的这几位看到银钱，也没有起什么小心思，尽数给两个小孩子拿了回来。

夏冬又不是真的小孩儿，哪能体会不到这个邻居婶子的好心？

对方也是平头百姓，肯定是害怕跟官家牵扯不清的，能不告上法堂最好。

说实话，人家和他们家又没多大的关系，肯为他们姐弟出头，已经算是很热心了，他们哪能有什么不满呢？

她接过了装着银子的小荷包，牵着夏明，对着杨婶子和几个男人弯腰鞠了一躬，认真地说道：“谢谢婶子还有几位伯伯，如果不是你们，我和弟弟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，真的很感谢你们，我一定会记住你们的恩情的。”

夏明还小，并不能完全理解整件事。

可他向来听话，又很喜欢学姐姐，当即也弯腰像模像样地鞠了一躬：“谢谢婶子和伯伯！”

因为人小个头也小，两条小短腿儿都站不稳，鞠躬后差点儿摔了，被夏冬一把拉住才站好。

这小模样逗得几个大人脸上浮现了笑意。

刚才略有些愧疚不安的神情也退了下去。

他们还担心小孩子知道要失去父亲，他们这些大人又没帮上多大的忙，会惹得小孩儿怪罪呢。

现在听两个孩子懂事的回应，心里就熨帖了起来，眼窝还有些发热。

唉。

这么小的孩子啊，可比他们家熊孩子懂事儿多了，怎么就摊上了那么一对不靠谱的爹娘啊！简直就是造孽哦！

杨婶子飞快地侧过头用衣袖抹了抹眼角，又将手上提着的包裹递给了夏冬。

比起刚才说起红婆时的义愤填膺，这一次，几个大人脸上的神情更添了几分犹豫，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。

“这是……”杨婶子顿了顿，道，“冬儿，你娘那边婶子也去找过了，她……她说已经被你爹休弃，夏家的事情跟她无关，准备在家挑人再嫁。你们……她让娘家给了你们五十文铜钱，还有些白糖面粉和两套衣裳，说是以后就没关系了。”

其实那女人说的话更绝情，直接道这两个就不算她的孩子了，以后最好就当不认识，别想着上门打秋风什么的。

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她竟然会是两个孩子的亲娘，气得杨婶子一行人差点儿上去抓烂她的脸。

就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，可你至少也该关心问上几句吧？

夏大勇不是好东西，这两个孩子却从小懂事，有哪儿对不起你呢？

在那边再怎么生气，这会儿杨婶子他们却不好表现出来。

怎么说那也是两个孩子的亲娘，他们说什么都不太合适。

只是那些太刺耳的话，被杨婶子略过了。

饶是如此，听上去也很冷血无情了。

好在这儿站着的夏冬根本对那女人没有什么母女情，夏明更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，倒没有特别伤心的样子。

夏冬只是接过了东西，语气平静地再次表示了对杨婶子他们的感谢。

这样的表现，并不让人觉得奇怪，反而被误以为是这孩子太过伤心，又倔强地不肯当着大家的面哭出来，所以才会是这样一副绝望到已经灰败的模样。

比较感性的杨婶子都快替小姑娘哭出来了。

她连忙说道：“这些钱你要收好，可不能乱用。虽说看着不少，可你们还小，你爹的事情办了以后，估计就要用去一小半。在你们长大之前，这些可就是救命钱了。”

寻常人家一年大概要花用五六两银子。

看上去二十两是很多，可办丧事这样的大事儿，估计就得至少用个二三两。

剩下的十几两，抛开姐弟俩的生活用度，还得防着生病呢！

小孩子长得快，衣服也要年年裁新的，大一些饭量更是要暴涨。

要不怎么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？

以他们的年纪，怎么着这些用度都有些紧张的。

要不是不太方便，又容易引起闲话，杨婶子都恨不得自己来替他们规划了。

还好夏冬儿这小姑娘一直以来表现得都很靠谱，以前夏家夫妻俩不着调，家里不涉及银钱的事儿也是这小丫头在做，交给她来管理，也不会太让人担心。

夏冬来到这里还不到一天，虽然还没弄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，但除去夏大勇这个渣爹，目前见到的热心的杨婶子和亲切的村民，以及亲近她的弟弟夏明，都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。

至少，哪怕是一场梦，她也愿意配合着剧情继续下去，而不是不管不顾地大闹一场。

说过话后，又去看了看夏大勇，杨婶子干脆将两个孩子接去了自己家，晚上好一起吃饭，也免得两个孩子自己在家对着没醒的亲爹害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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