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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月十五，惊蛰。宜祭祀。

这天是清醨母亲的祭日。

清醨一夜没睡，一大清早从祠堂烧香出来以后，打算乘马车去京城外的长生寺给爹求个平安符回来，谁知行到半路上马车坏了。

轮子陷进泥土里拔不出来，急得车夫直冒汗，生怕不小心丢了小命。

“我就说嘛，阿槿，今天就该自己骑马出来的。上次我在车夫手上买下来的那匹白马，还记得吗？从买了它回来，还没牵它出来溜溜呢。”

“记得记得，那匹白马得有五六岁了吧，脾气挺暴躁的，就只跟小姐一个人亲，我自己单独可不敢给它喂草，怕它拿蹄子蹬我！老爷说这马认主，有灵性。”

“还没给它取个名字，等暖和了以后牵它出来玩。”

清醨撩开车帘抬头望天，今日有雾，天和地的界限是那么朦胧，山是白的，天是白的，河水上也飘着白雾。远处的长生寺建在深山上，层层叠叠的树干遮不住那黄色的琉璃瓦。

两人下了车，看那车夫正用力拔车轮，泥泞的土裹了大半个轮子，一时半会好不了。

“没用的东西！车都修不好还敢来接我家小姐！坏了正事拿你是问！”阿槿生气起来就要撸袖子，一副要打架的阵仗，车夫吓得唯唯诺诺不敢吱声。

“那就用腿呗，正好活动活动筋骨。你看，大家不都是双腿走过来的吗？”清醨潇洒下车，身后的阿槿心不甘情不愿得也下了车。

身旁三三两两经过的路人都是来上香的，特地选了良辰吉日，一大早赶来。有骑马来的，也有坐车来的，更多的是步行过来。

“我说小姐，您是基本功扎实了，可我这小身板，待会还要爬石阶，真是遭不住啊！”

“那就从今天开始锻炼咯！”清醨自信满满的拍拍胸脯，“你放心，保证你能学会。”

“不要啊！”阿槿都快要哭出来了，“到时候阿槿的腿就要走不动了！”

身后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，越来越近。。

“怎么？马车修好了？”阿槿疑惑的回头看，却见身后的两匹油光水滑的黑棕马迈着优雅的步子，稳稳地拉着马车，车厢是雕花镶玉，一看便知是身份显赫的人家乘坐。

“是长家的马车。”清醨拉着阿槿往路边让了让，示意车夫先行，不料马车却缓缓停在了跟前。

一只戴着玉扳指的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车帘，露出一张丰标不凡的脸。

“清小姐？”长歌语气里有些意外，距离两人上一次相逢不过二十天。

“长歌公子？你也来长生寺上香的吗？”清醨也没料到，这么个誉满京城的世家公子别人难见一面，如今倒也碰见过两回。

“如若不嫌，请上车吧。”长歌舒展了眉目，做了个邀请的手势。

“这……盛情难却，麻烦长歌公子了。”清醨行了礼，在阿槿的注视下缓缓迈进车厢。

“阿槿下手可真狠……”清醨揉了揉后腰，这块肉被阿槿拧了一把，直到清醨答应他的邀请才放开。

“小姐您安心坐车，我在后面跟着就好了！”阿槿冲俩人挥了挥手，露出十分体贴的笑容。

“对啊对啊，我这里还能坐下一个人呢嘛！”长歌身边的贴身侍卫临安拍拍身旁驾车的位置，冲阿槿挑挑眉。

“好好！”阿槿立马明白了临安的暗示，乖巧的坐在车前头去了。

于是四个人重新启程上路，奔向长生寺。

车厢里很暖和，坐垫柔软，厚重的帘子挡住外面灌进来的冷风，还能嗅到对方身上的墨香……

如此宽敞的车厢里面对面坐了两个人，顿时闲得逼仄起来，清醨觉得有点不自在，毕竟这么大个人了还没跟同龄男子共处一室。

“清小姐莫要紧张，我不会吃人的。”长歌推过一盏茶来。茶汤氤氲着热气，是上好的龙井。

“哈哈，长歌公子说笑了，不过我确实没有料到马车会坏在半路，多亏了有你在。”

两个人中间还有张小木桌，桌上是一局不分胜负的棋局。

清醨仔细看了一遍，开口问道：“长歌公子，这是在自己跟自己对弈么？”

今日的长歌与往日不同，身上的玄色衣裳不细看看不出什么繁复华丽的花纹，腰间的玉佩也摘了下来，玉簪换成了木簪，宽大的袖摆遮住了他那双如玉般的手。

清醨星眸微转，对上他那双勾人的眼睛，顿时领悟到姑娘小姐们如此痴迷的原由了。

那双眼仿佛高山上的雪，又像海一般深沉，光明和阴影都在这里交融，眼尾的弧度恰到好处，此刻的长歌跟平日里清冷孤傲丝毫不沾边，反而没了许多约束，回归到最自我的本性。十六岁的少年郎，本就该如此明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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