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希是在两年前的一个夏天回宜阳的。

她是土生土长的宜阳人，18岁那年考上大学才离开宜阳。再回来的时候，已经26了。

回来的那天，她下火车，看着陈旧的火车站，呆呆的站了好久。她没有回家，拖着行李直接去了程妈家。她跟程妈说，她再也不出去了，以后就在宜阳工作，结婚，生子。

程妈喜出望外，伸出手想要抱抱她。却被程希轻轻推开拒绝了。

程希清楚，妈妈做过的许多事，都是为了能把她逼回宜阳。从前，程希没有一次妥协过，都是过年短暂的回来，再匆匆地离去。她们之间，不论就此发生了多激烈的争吵，程希从未松口答应回来过。

那一天，程妈打开门，看到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外的程希一脸疲惫，她竟喜不胜收。程妈知道，程希，大概不会再走了。

程希缩到床上，盖上被子，疲倦的告诉程妈，她坐火车累了，想好好睡一觉。程妈毫不介意程希拒绝她的碰触，只开心的替她拉上窗帘，关上门，转身出去了。

明亮的阳光被厚实的窗帘遮住，房间瞬间暗淡下来。程希再也忍不住，一只胳膊重重的压在眼睛上，无声的流泪。泪水越是止不住，程希就越是压的重。好似，力气大了，胳膊就能将眼泪压回去。

在程妈家住了3天，程希就决定要自己买套房子。

她要给自己找个家。

程希利落的打开家门，手摸到玄关的开关打开灯。黑漆漆的屋子，瞬间就亮堂了起来。

“你把他放我卧室吧。”程希指指卧室门，指挥许灿。

“你好歹让我喘口气啊！背个大男人爬三楼，你来试试？”

“你不得证明下你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嘛！我都快30了，能跟你比嘛。”程希一巴掌拍他肩膀上继续催促，“赶紧的！别磨叽，他还烧着呢，我得抓紧时间给他退烧，明个我还上班呢！”

“你那两顿饭可真不好吃！”许灿一边走一边嘀嘀叨叨的抱怨，“早知道我就给程望打电话，让他来帮忙了！”

“少废话！”程希又给了他一巴掌。

许灿痛哼一声，大声叫道：“真是亲姐弟，就只知道使唤我！”

“都几点了，你小声点！别把隔壁邻居吵到了。这老家属楼，不隔音。”当初买房的时候，存款不多，程希又不愿找程爸要钱，就找了个老小区买了。

那个时候，中介带她来桃园家属楼只看了一次，她便定下买这了。

桃园不大，拢共两期，都是步梯房，建了有一二十年，长在这儿的幼童成了人搬走他处落户了，留在小区里的是曾意气风发的爸爸妈妈，而如今也都成了树下乘凉闲唠家常的大爷大妈了。正是这些热情而又无限盼望子女后辈回家的孤寂老人，让程希找到了家的感觉。

小区没什么绿化，唯有的就是对立两栋楼中间的树。时间久了，当初的小树长成了大树，其中一棵，就长在了程希家的窗户外，这也是程希选择买这套房的原因之一。程希一眼就喜欢上了那棵树，无数个夜里，程希失眠的时候，都是盯着那棵树发呆渡过的。

桃园还有个好，就是背靠山，前靠水。不远处还有个利民公园。程希的爱好无限趋近于上了年纪的人，凡年轻人喜欢的唱歌上网打游戏她都不喜欢，没事她就爬爬山，逛逛公园。家里那只玳瑁猫，就是她某一天上山跑步时遇见的。

第一次遇见玳瑁的时候，它瘦骨嶙峋，只要有人从它身边路过，它便喵喵叫着试图接近。程希经过它身边，像其他路人一样，只看了它一眼便继续前进。可跑了两步，终是没忍住折了回来。她蹲下对玳瑁说了句，你等我一下，我去给你买点吃的。也不知玳瑁是不是真听懂了，等程希再回来的时候，它竟然真的没走。程希做一些自认为是重大决策的决定时，都是一瞬间的。

就那一瞬间，她决定把玳瑁带回家。

程希望着躺床上同样是自己一瞬间决定带回家的男人，内心多少有点忐忑。毕竟这是个人不是只猫啊！也不知这人啥来历，就这么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把他扛回来了.......程希突然有点想抽自己，说许灿读书读傻了，看来自己才是上班上傻了！

她胡思乱想了一通，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尽早把他治好，让他走人。

许灿放置好男人，打了个招呼就走了。程希没送，跟他说等这阵忙完了就接他吃饭。

男人不知是睡着了，还是睁不开眼，依旧是躺着一动不动。程希轻轻拍拍了男人的肩膀，试图叫醒他。

“哎，先醒醒吧，你伤口发炎了，我要给你处理下，你也还得喝点药。”

男人的眼皮颤动了起来。他努力尝试着睁开双眼，可最终只睁开了那一只未受伤的眼睛。他的脸毫无血色，睁开的那只眼睛里，尽显疲倦。

“我知道你现在很累很想休息，但是不给你清理伤口，只怕更严重。”

男人微不可见的点点头。

程希将药贴在他嘴唇上，男人立马张嘴含了进去，然后侧头抿住程希手中的吸管，咽了口水进去。

“乖，再喝一口。你得尽量多喝点水。”程希像哄小孩般柔声哄着他。

男人侧头，又喝了两小口后，放开吸管，看向程希轻轻摇了摇头。

“没事，你已经做的很棒了。”程希忍不住笑了起来。“你再坚持下，我帮你处理下身上的伤口。可能会有点疼，但你不用怕，我是医生，我经常做这些，很快的。”

程希俯下身子，打算从他眼角的伤开始。

男人的五官骤然在程希的眼中放大。程希呆愣了一下，有些鄙夷自己。都这个时候了，她竟然还有心情觉得他五官好看！

程希尴尬的摸摸鼻子，说：“你要是觉得累，就把眼睛闭上休息吧。”

男人微微点头，闭上了眼睛。

他身上的划伤是新的，淤青却像是旧的。被划伤的部位有深有浅，翻出来的肉混着血，泥泞和衣服粘粘在一起。淤青则像一块掉落的玻璃，碎成小块，四处散落着。身体虽惨不忍睹，但好在都未伤及五脏六腑，就连眼角的伤口，都幸运的避开的眼球，只顺着眉角划向眼角外侧。

程希不敢大意。深一点的划伤，她赶紧预处理后进行缝针，浅一点，则是清理后上点消炎止血的药。 不论是用剪刀替他剪开贴在伤口上的衣服，还是未上麻药给他缝针，他皆是一声不吭，只眉头紧紧皱起，显出痛苦的神色。

在医院的病人里，数小孩是闹得最凶的，哪怕只是抽血前的碘伏消毒，都能将他们逼出泪来。其次则是有人爱的人。不论性别，年龄，只要有不离不休的人陪着，治疗期间，他们均会化作小孩，耍起小性子。

程希看着他仿佛熟睡的模样，怅然。看来，这人与自己一样，心无居所。

待程希结束最后的收尾工作，天已朦亮。咪咪在门外来回叫了几遍了。程希打开门，怕猫冲进去又迅速关上。咪咪见她出来，就势往地上一躺，露出圆鼓鼓的肚皮打滚。程希被逗的笑了起来，疲倦也消了一半。

她蹲下来顺了顺咪咪的毛，指着门说道：“你帮我好好守着，我一会就回来。”

咪咪像听懂了一般，躺在门口，不再爬走了。

男人这种情况，她必须得贴身照顾几天。临时请长假，她得去一趟医院。手里病人的资料要交接，周教授那也得亲口说才好。

程希简单洗漱了下，喝了两杯水，拿了个苹果就走了。

宜阳市的三甲医院有两处。一处叫宜阳市人民一医院，还有一处就是宜阳市人民二医了。这两家医院相比较起来，一医是新，医疗设备先进，医疗系统新，医护人员年轻。二医呢，则是老，医院老，设备老，医生也老。当时程希回来后，程爸是想托关系把程希送进一医的，毕竟一医是当地最权威的医疗机构，对程希各方面的发展来说都是最好的。可程希不干，她转头自己联系之前省院的导师给她推荐进二医了。也不是程希故意跟程爸对着干，毕竟一大把年纪，早就不叛逆了。只是许老仙跟程希说过，行医者，以经验救人。偏二医老医生最多，且二医亲民，程希更是喜欢。

程希在二医的两年里，勤勤恳恳，实打实干，不耻下问，学以求精。其风评一路向上，深受各病人和同事以及教授主任的广大喜爱。天天风里来雨里去，不迟到不请假不早退。同一科室的文婷问过她为啥从不请假，她一脸骄傲：我未婚未育还没男朋友，不需要请假！

文婷作为一个在婚姻里摸滚打爬好几年的新时代女青年，表示非常的羡慕。她指指坐一旁正在看资料的青年才俊董映辉，试图想将程希拉下水：“谈恋爱还是很美好的！董医生正好也单身，要不试试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！”

“别！可别害了人董医生，我不靠谱！人是三好男人，我顶多一女流氓！”

董映辉像个被调戏的小媳妇，一张脸从眉头红到了脖子根。

但程希并未自我诋毁，她的确是个女流氓。再忙，路过护士站的时候，她都要拍拍刚来的年轻小护士的屁股，揩一下她们的油。查房撞见男病人之间讲荤话，她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凑上去聊两句。最过分是有一次检验科遇上一个小男孩哭闹不肯配合抽血，正巧碰上程希帮忙跑腿。程希笑得一脸灿烂的对着小男孩诱哄：“再不好好抽血，等你长大阿姨就嫁给你，然后在家天天给你扎针。”事实证明威逼比利诱好用，小男孩立马止哭，乖乖抽血。

这一次，程希一战成名。背后都传，周教授手里的学生有个女流氓，连小孩子都不放过。

可董映辉偏偏就喜欢这女流氓，这是科室里人尽皆知的事。

程希还有个死缠烂打的前男友，这也是科室里人尽皆知的事。

程希一下电梯就直往教授办公室奔。周教授一般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到。

程希敲了敲门，待里面传来回应声后，她飞快地推门而入。

周教授抬头见是程希，太阳穴忍不住抽了下：“大清早就有问题？”

“不是，我想请个假！”

“请假？好！可以！”周教授喜笑颜开，应地是毫不犹豫。

“我要请一个星期！我爷爷病了，我得去照顾照顾他！”程希脸不红心不跳胡诌了个理由。

周教授大手一挥，爽朗道：“好！那你赶紧去吧！”

程希万万没想到这假请得这么容易，揣着一份疑惑两份不敢置信三份后怕四份愉悦转身就进了办公室。办公室里只有文婷到了，程希交接完工作，闲聊解释了一两句便走了。

董映辉刚打完上班卡进门，就见程希急冲冲往电梯赶。

他问文婷：“程希干嘛去啊？”

文婷头也不抬，“她请假了！”

“请假？请假干嘛，请几天啊？”

“说是爷爷生病，她得去照顾。”

“......这借口找的......周教授批了？”一听就知道是程希瞎编的借口，她平时就爱满嘴跑火车。

“ 呵！周教授一听她要请假，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！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她天天不是缠着教授问问题，就是找病人玩被告到主任那！就程希那烂借口，周教授都没多关心一句，大笔一挥立马就准了！”

“那她请几天啊？”

“说是一个星期。她这头一回休假，我也不好说什么。平常逢年过节都是她替我们值班，这回难得想通休息会也好，不然身体哪熬的住啊......哦对了！她还说突然请长假怪不好意思，等她来了请我们吃饭！一会查房你看到何珊和张文宏，跟他们说一声。刘强跟吴敏我已经通知了。教授主任护士长他们不去，就我们几个外加外头那几个小护士。”

董映辉点点头，小声嘀咕道，“也不知道她到底请假干嘛去了。”

再小声还是被听到了。文婷回过头，笑着打趣道：“想程希就给她发微信呗！”

“我..跟主任查房去了！”董映辉红着张脸就往外跑。

等程希到家的时候，男人还未醒。程希摸了摸他的额头，烧已经退了。她琢磨着得去买点菜回来给他熬点粥，等他醒了正好可以吃上。

转身就又噔噔下楼了。

院子里大爷大妈们浇花的浇花，蹲门口吃早饭的吃早饭，遛狗的遛狗，聊天的聊天，也碰到有刚买完菜往家走的。他们看见程希，远近都要跟她打声招呼问喉一声，他们都喜欢这个姑娘。

程希到菜市场的时候，已经过了早上那阵高峰期了。她慢慢挑着慢慢逛，路过市场里的服装摊时，想起男人没有换洗衣服，就顺路买了两套。问价格，老板说100，程希砍了半天，以75获胜。两件上衣两条外裤，外加两条内裤，程希一看，真划算，笑嘻嘻的提着衣服拎着菜就往家走。回家的路上路过早餐店，还买了根油条边啃边走。

嘿！放假还是舒服，就是以前怎么没发现呢！

到家看了一眼男人，程希就进厨房忙活起来了。

她把香菇，胡萝卜，少许瘦肉泥用姜爆香后混着大米，一起熬煮。长时间未进食，只能先吃点流食类的。程希忙完看了看时间，已经快11点了。想着要趁许老仙给他接腿前帮他洗个澡，淤青部位也要接着上药，就进房把男人叫醒了。

男人得知程希要帮他洗澡，并未拒绝。但当程希的手放在他内裤上的时候，他却转过脸用手把内裤死死按着。

程希一下子反应过来，立马解释道：“没事没事，我是医生，在我眼里没有男女之别，都是器官！”

男人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。

“你要能自己够着洗也行啊，关键你现在只能躺着，身上伤口还诸多，万一扯着了疼的是你，麻烦的是我。再说了生殖器长时间不洗也会红肿发炎的。”

男人依旧不松手。

“乖呀~你愿意跟着我回来，你就得听我的呀。不然我只能给你送医院了。”程希像捏小朋友脸团子般捏了捏他的手，威逼利诱的轻哄着。

男人始终沉默着，但那双手却是慢慢松开挪走了。

他身上伤口太多，怕沾水感染，程希只能帮他擦洗。

“我先给你洗头。”程希蹲下来，一手将他头托着悬空，一手把手里的洗发水揉搓出泡沫往头发上抹。她温柔的把手当做梳子，顺着男人的发根把凌乱打结的发丝往外梳顺。

“水烫吗？”

男人的头在她手里轻轻摇了摇。

“有哪儿特别痒的吗？我帮你多抓抓。”在医院这几年，遇到孤寡老人行动不便，且子女不愿来照看的，程希也会帮他们洗洗头。洗头的时候手碰到哪特别痒的，老人也会请求程希帮忙多抓抓。所以程希是懂的如何帮人洗个舒服头的。

男人依旧轻轻摇了摇头，但是很明显，程希手里头的份量变沉了。程希笑了起来，她知道男人放松了。

头发洗完吹干后，程希接着给他擦洗身体。毛巾是拧干水的，沐浴露上不了，就只能来回多擦几遍。擦到伤口周边时，程希是小心了又小心，后来发现毛巾太厚还是会碰到伤口弄疼他，索性就将毛巾换成了湿纸巾。来来回回换了几盆水，终是将男人身上清洗干净了，除了男人最不愿让程希碰的部位。

程希一手剪开他的内裤，安抚道：“你知道掩耳盗铃吧，你要觉得尴尬，就把眼睛闭上。”

男人一只眼睛贴着纱布，被遮住，另一只眼低垂着，不见情绪，却见他整张脸霎那透红。

程希安慰道：“你就把我当成男人。”

男人抬头看了程希一眼，转过头闭上了眼睛。

程希动作迅速的一边擦洗一边讲话转移他注意力，“你知道吗，咪咪刚回来的时候并不喜欢我抱它。哦对！咪咪就是家里那只猫！我以为相处一段时间，熟悉了，它就愿意了。可几个月后它是不喜欢。于是我问开宠物医院的朋友是怎么回事，朋友告诉我，玳瑁一般都是母的，母的不喜欢亲近母的很正常。”

“所以只要你愿意，你完全可以把我当男的。这样日后我帮你洗澡的时候，你就不会尴尬，只会觉得这人真讨厌。”

“好了，都洗完了！等你伤口愈合几天你就可以自己动手了。”

程希匆匆结束最后的部位，拿出新买的衣服给他换上。

“你安心养着，积极配合治疗，很快就可以康复回家了。”

“等你回家，这些医疗费和一些七七八八的费用都要一起还给我哟 ！我有房贷要还，工资也不高。你也看到了，我一个人生活，还要养咪咪，很可怜的！”

“你......会还的吧？”程希抬起头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。

“会......的。”男人嗓音低沉，暗哑。

这是他迄今为止说的第一句话，程希没想到他会开口说话，愣了一愣，随即笑道：“那就好！”

“啊！对了！我叫程希，你呢？”

男人沉默一瞬，轻声说道：“沈意。”

“真好听啊，你的名字！”程希由衷赞道。

人也好看。

这是程希没说出口的那句话。不知道为什么，在沈意面前，太过轻浮的话，程希说不出口。

沈意只是躺在那里，就让程希想起书中看到的“陌上人如玉，翩翩佳公子”这句话。他清冷优雅，一看就不像是混街头的那些精神小伙，这倒让程希一下子放松下来，不用提着心吊着胆收留他了。就像她之前跟许老仙说的那样，谁没个倒霉落魄的时候呢！

她给沈意新换了床单，又去厨房盛了碗粥给他喂下。喂完，自己也扒了两碗进肚。期间程希给许灿打了个电话，问他们大概几点来？许灿告诉她，今天上午医馆忙，得下午了。

程希挂了电话，看了看时间还早，决定赶紧补个觉。一夜未睡熬到现在真正是有点熬不住了。她算了算时间，给沈意又喂了一顿药。怕沈意要上厕所或者喝水，靠着床沿趴着就睡了。

这一觉，程希睡地极沉，直到沈意唤醒了她。

“有人在敲门。”沈意解释。

程希知道是许老仙来了，她起地迅疾，身子趔趄了一下摇摇晃晃的。

“慢一点。”沈意伸手想去扶她，却够不着，悬于半空之中。

程希笑着摆摆手，表示不要紧，转身就去开门了。

的确是许老仙，站他身后提着药箱的许灿龇牙咧嘴探头打了个招呼。

许老仙边往里走边问道：“他怎么样？”

“烧退了，伤口都处理好了，澡洗了，饭也吃了。”

“哟，真不亏是二医的医生，手脚真麻利！”许灿嬉皮笑脸道。

“跟程希学着点。别天天跟程望不学好！”程希还未反应，许老仙就一记冷眼丢过去了。

许灿跟程希背着许老仙互相朝对方吐了吐舌头，不敢再说话，一前一后跟着许老仙进了卧室。

程望是程希同父异母的弟弟，正值叛逆期。他和许灿从初中就厮混到一起了，那会他们是同学，现在则同校不同班。听许灿说，程望不是校内打架就是校外斗殴，要么文静点翻墙逃课，但好在他对谈恋爱毫无兴趣。上次回家，程希看到程爸两鬓斑白，本想说些什么，可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。毕竟，从前有一段日子她也曾让程爸这样伤神过，成长的路都是差不多的。

走的时候程爸说，没事多回来吃饭，上班累，让王姨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。程希笑着点了点头，没说话。

王姨就是程爸的现任妻子，程望的亲妈。

小说《月朗光华》试读结束，继续阅读请看下面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