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疯女人，你、认识我爹？”

“你…”听到这个称呼，姜清雨气得直跳脚，恨不得给他来个爆栗，但想想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。

毕竟他爹的鬼魂还在那，不能冲动、不能冲动！

“算了，告诉你也无妨。”

“其实，祖母跟我说过，她年轻的时候，曾经遇到过一个丹丘弟子，他是个惩恶扬善的大英雄。”

“那是发生在一个凛冽的寒冬，那时候西域妖魔横行，丹丘弟子前来除魔卫道。”

“尽管最后妖魔被灭，但西域兵力元气大伤，中原王朝趁机发兵西域。”

“在兵力悬殊之下，西域节节败退，就在西域皇族要与京城共存亡之际，洛前辈身穿一袭白袍再次出现，将祖母一家带回广陵，安顿在自己的府邸之中，并为他们改名换姓，在中原开始了新的生活。”

“后来，西域覆灭，朝廷全天下搜捕西域余孽，在广陵发现了祖母一家人的踪迹，危难之际，洛前辈他御剑飞行再次回到广陵。”

“长平——”许婉君激动的上前，两人四目相对，“你回来了。”

洛长平点了点头，冰雪般的面容没有丝毫波澜，转过身来。

他一身白袍如雪，握着剑，拱手请教道：“各位捕快大人，贫道丹丘弟子洛长平，敢问各位捕快大人此次前来搜查贫道府邸，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？”

捕头回礼，语气凝重：“洛道长，失敬了，我们得到消息，广陵城中有来历不明之人，疑似西域余孽，为确保城中安危，我等特来查证，若有惊扰之处，还请海涵。”

“想来是场误会，这些人是贫道从妖魔手中解救回来的可怜人，贫道只是出于同情让他们暂居贫道府邸，并不是什么西域余孽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捕快们回礼致歉，丹丘弟子备受世人尊敬，想来不会包庇西域余孽，“今日冒昧前来，惊扰了贵府，还请见谅，告辞。”

“后来，广陵百姓间流传出祖母是洛前辈未婚妻的谣言。”姜清雨娓娓道来，墓碑前的老者静静地聆听婉君孙女的陈述，“为了澄清此事，洛前辈返回广陵。然而，经过多次危难时刻的出手相救，祖母早已对洛前辈芳心暗许。

于是在洛前辈即将离去的那一刻，她终于鼓起勇气，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，并坦露了自己的心意。”

“但是，洛前辈自那以后，就再也没有回过广陵，祖母曾跟我说，她说她很后悔，觉得那些话其实应该藏在心里，而不是说出口。”

“她告诉我，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，但只要能偶尔见到他，她就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
“再后来，多年后，祖母一家人，搬出了洛前辈的府邸，祖母年纪大了，她被安排嫁给了我的祖父，日子过得也还算幸福。”

老者残魂默默地听着姜清雨说话，心中涌起了对过去的无尽回忆。那些日子仿佛就在眼前，却又遥不可及，却又消失不见。

同时，他也感到自己在阳气的侵蚀下越来越虚弱，脸色也因此变得苍白。

他开始解释道：“婉君，我那时没有再回广陵，是因为我私自下山，擅自插手人间战乱纷争，违反了师门律令，被师傅责罚闭门思过三年。”

他轻轻抚着墓碑，瞥见了被那臭小子挖开的坟土，就站起身来，拿起铁锹将坟土埋回去，“禁闭结束后，我还是没有回来，是因为我害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，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。”

“其实，自从修道以来，我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，誓要荡平天下妖魔，全心守护苍生，但那次在西域初次见你，却让我平静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涟漪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香消玉殒。”

接着，他的眼神有些空洞，“五十年前，我亲自率领众弟子进入妖界，斩杀了无数妖魔，我自以为实现了曾经的夙愿，再回首，却发现，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。”

老者将土坟填回后，再将被那臭小子卸下的青砖铺回，一手一砖的铺着，他的身影逐渐模糊消散。

“婉君。”他轻声呢喃着，回忆着过去，“其实，五十年前，我曾偷偷回过广陵，得知你已为人妇，生活得很幸福。

那一刻，我内心充满了矛盾，我想即刻返回丹丘，修道成仙，等待你的转世，弥补遗憾，但我又害怕，成仙后脱离了尘世，会将你忘记，就始终没有再回师门。”

“婉君，不知道你还记得么？”老者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笑，“那时候，我带你们一家人来到中原，途经洛阳时，大雪纷飞，我们一起看过洛阳的飘雪，那时的你，笑得真美啊。”

“还有啊，”老者开始笑出了声，“十七年前，我收养了一个与我身世相同的孩子，将他当作我们的亲骨肉，就给他取名洛阳雪，我也当了一回父亲，享受到了天伦之乐，哈哈。”

当最后一块青石砖铺好后，在烈日的照耀下，老者的身影完全消散，只剩下那笑声在空气中回响。

一旁的少年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任由眼泪划过脸颊，痛彻心扉：“爹——”

姜清雨心中五味杂陈，她原本是想凭借祖母与洛前辈的旧情，上丹丘拜入洛前辈门下，却不曾想……

随后，她缓缓走向坟前，将地上的那把青玉剑拾起，收回剑鞘，递给了眼前低头跪倒的少年。

“还、还给你。”

少年抬起头，立刻擦去了眼泪，接过那把剑，并站起身来。

“洛前辈煎熬了大半辈子，现在终于得到了解脱，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。”

“我知道了，疯女人，谢谢你，你是好人。”

“你…本姑娘姜清雨，你才是疯女人，”姜清雨气的直咬牙，要不是现在气氛有些凝重，自己说什么都要给他来一脚，“诶不对，是无耻小贼。”

“我叫洛阳雪，不叫小贼，”少年将剑倚靠在墓碑旁，准备按照老爹的安排，返回洛水岭，“还有，这是我爹的剑，你不能拿走。”

“哎，你去哪里？”

“回家，老爹让我把剑放这后，就速速返回。”今日才得知自己竟是养子，老爹和许婉君都不是亲生父母，他虽然想探寻过去，但又不想违抗父命。

“哦，那你快走吧，等下天都要黑了。”姜清雨暗自窃喜，这呆子赶紧走，走快点！

不久后，姜清雨见他离去，立刻拿起墓碑前的宝剑，爱不释手地挥舞着，“哈哈，洛前辈的绝世好剑，你是我的啦，”

“洛前辈是丹丘弟子，”她的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惊喜，“看来我只要带上洛前辈的这把剑，拜师入门岂不是易如反掌？今日真是得祖母在天之灵保佑，竟然被我捡了这么大的便宜，意外收获啊，哈哈。”

“祖母，您向来最疼囡囡了，囡囡要带走洛前辈的剑，您不会生气吧？”姜清雨微微一笑，从包袱中取出一柱香，点燃后恭敬地插在坟前。

接着，她又焚烧了一些纸钱，低语几句，随后便匆匆离去。

在离去的路上，为了防止遇上这小贼，她还特意往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，一路上，她对手上的剑爱不释手，笑得很开心。

“疯女人，”当姜清雨路过一棵大树时，洛阳雪躲在树后面，他的声音将满心欢喜的姜清雨吓了一跳，“你怎么偷拿了我爹的剑啊，它不是你的。”

“小贼，你怎么在这？”姜清雨的目光躲避，悄悄的往回退了几步，并将剑藏在了身后，“你爹不是说了，让你不要回头的吗？”

“我没有回头，我这是往前走，”洛阳雪缓缓上前，想要将剑夺回，“我还特地绕路了，这不算回头，不算违抗父命。”

姜清雨眉头微蹙，这小贼，看着单纯好骗，却没想到也是挺机灵的，说是不能回头，竟然还知道绕路！

“啊！看你后面，是洛前辈。”姜清雨快速伸出手，面露惊容。

洛阳雪听到死去的老爹在后面，便快速转过头来，姜清雨则趁机悄然挪动脚步离去。

他看了一会儿，结果根本什么都没有，再回过头，满脸惊愕，

这疯女人，竟然使诈！

“站住！”他快速追上前方的那道倩影，姜清雨察觉被发现后，跑得更加快速，并劝说道：“别追、别追我了，洛前辈的剑是给祖母的，祖母已经给我了，它现在是我的。”

“站住，疯女人，不把我爹的剑放回去，你休想走！”洛阳雪穷追不舍，

姜清雨在逃跑中不慎跌倒，原已烫伤的手掌又添新伤，流出血来，这她不禁有些想哭，但还是强忍着眼泪没流。

谁曾想，在她摔倒的片刻，洛阳雪已经追了上来，迅速想要夺回剑。

姜清雨反应迅速，敏捷地侧身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，结果洛阳雪只抢到了她的行囊。

“小贼…你、快把包袱还给我！”

“你先把我爹的剑还给我，我就把包袱还给你！”

“哼，那我不要了，送给你行了吧？”

包袱里面就几件衣服和一些盘缠，还有一些干粮，怎么能和洛前辈的绝世好剑相提并论？

“好啊，但你还是要把我爹的剑留下，不然你就别想走！”

“你是倔驴么？我都说了，你爹已经把剑送给我祖母了，祖母又把它送给我了，它现在是我的！

而且，快把包袱还给我！”

“你才是倔驴，不对是狐狸，好趁机将剑偷走，还有，你刚才都说了，把这包袱送我了，它现在是我的！”

“你…你爹都说了，让你将剑放那里就不要回头，我这哪里算偷？分明是洛前辈送给我的，它就是我的！

而且，你要是再不把包袱还给我，就休怪本姑娘来硬的了！”

话音刚落，姜清雨便准备拔剑出剑鞘，给他点颜色看看，并夺回自己的包袱。

然而，在她握住剑柄的瞬间，手上的鲜血沾染了剑身，顿时，桃木剑鞘中的剑身剧烈地颤动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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