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坐吧，都是一家人，别行礼了。”

王静月语气柔和但也略带威严的说，缓解了李氏和王静荷的尴尬，而张皇后在一旁却笑得意味深长，李氏只能尴尬的赔笑着，由宫女引着坐到了沈安兰旁边。

李氏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沈安兰，只见这个姿容清丽，明媚端庄的年轻女子与满屋华丽盛装的贵妇不同，虽一身简单清雅打扮，但仪态万方。

沈安兰见李氏在看她，一笑，站起来款款向李氏躬身施了一礼，声音轻柔，“齐老夫人好。”

见沈安兰翩翩然的施礼，李氏不知她的身份，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礼，只能不知所措的点头，连声道：“好，好。”

坐她们对面的安国公夫人见李氏这种小家子气的模样，又忍不住扑哧一笑。

李氏知道又是笑她的，脸又红了起来。

难道今儿个叫我来宫里，是为了拿我取乐的。

李氏心里不禁狐疑起来，但细想想，又不像，的确刚刚从一进来，闹得笑话都是自己的原因。

再者太后和各位夫人也没说什么风凉话，自己也不好往坏里揣测人家。

唉，明明和清平侯夫人一样的行礼，怎么自己就摔了呢？

还是自己小心些吧，少说话，少行动，别再做出让人笑的事了。

李氏心里暗暗打定主意，这里坐的那可都是达官显贵的夫人，自己被笑是小，主要被传出去丢的是儿子的脸。

可是李氏越是想不被注意，越是难以如愿。

李氏因紧张，有些口干舌燥，只见那宫女刚奉上茶，她就一把抓起茶杯，“咕咚咕咚”一饮而尽。

王静荷见李氏这么粗鄙，急忙拉她的衣袖，这一拉不要紧，李氏竟一下呛到了。

“咳咳。”

李氏一阵急促的咳嗽，王静荷也没想到李氏会被呛到，一时也怔在当场，还是沈安兰急忙示意身边的宫女去给李氏顺顺气。

李氏好容易顺过气，止住咳，转头没好气的瞪着王静荷，大声问道，“你拉我干什么？”

“大胆！”

一声呵斥，吓得正瞪着眼的李氏一激灵，转头看向呵斥她的人。

那是站在太后身侧，穿着女官服饰的年轻女子。

此人正是沈安兰出宫后，接替沈安兰的掌事姑姑方银珠。

“太后娘娘、皇后娘娘在此，你这民妇行为冒失、大呼小叫，有没有规矩！”

方银珠正色呵斥。

李氏冤枉啊，她本就是大嗓门惯了的，可不是故意大声的。

“银珠，这次算了，齐夫人应该是无心的。”

王静月对方银珠摆摆手。

方银珠退到王静月身后，但仍面色威严的盯着李氏，盯着李氏后脊背首发凉。

这时王静月嘴角含笑，不疾不徐道：“齐老夫人，荷儿和齐大人成亲这么久，哀家是应该早点见见您的，但我在这深宫，规矩甚多，也不是随心所欲，想见见亲人，都不那么容易的。

齐老夫人，您不会见怪吧？”

李氏一听，慌张的站起身，连连摆手，嘴里战战兢兢道：“岂敢岂敢。”

“呵，”王静月连忙用手帕捂住嘴，才没笑出声。

善于察言观色的安国公夫人浅啜了一口茶，见王静月险些笑场，顺势接过了话茬，“齐老夫人，都说你这些年独自一人抚养齐大人，教其成才，真是不容易啊。”

“是啊，你当时也是个弱女子，家境又清贫，一定吃了不少苦吧。”

庆国公夫人也温声说道。

忽然的熟络，让李氏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，虽然说话行动还有些笨拙，但总归不那么局促了。

“那些年是吃了些苦，但都过去了，知节出息，以后可都是好日子。”

李氏乐呵呵的回应着。

“齐大人才学过人，齐老夫人可是费了不少心吧，可有亲自教导过？”

武顺侯夫人问，“我和荣国公夫人都是武将家出身，书读的少，就只实得些字，不当睁眼瞎，所以儿子们也都不爱读书，都从了武。”

“我也没教导过知节，我都不识字，都是知节自己努力。”

“啊，齐老夫人你不识字都能把齐大人教的这样好，我不如你，我家侯爷总埋怨我，说因为我才学浅薄，才没教好儿子们，害得他们都不读书。”

武顺侯夫人叹了口气。

“你别这么说啊，别说咱们俩个读书少，教不好儿子，你看那些读书多的夫人们，有几个能教出像齐大人这样的少年英才的，年纪轻轻就高中状元，这在当朝可是前无仅有的。”

一首显得盛气凌人的荣国公夫人难得和颜悦色跟李氏说了几句话。

“是啊是啊，不过齐老夫人应该也是在教子方面用了心的。”

李氏见众人都在夸赞她儿子，还说她会教子，比好些个满腹学问的贵妇人都强，她那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，忘了刚刚被方银珠的呵斥，一时又露出一副和庄子里的村妇闲扯的神态，一只脚不知什么时候，竟盘在檀木椅子上。

“要我说啊，女人读书有什么用啊，难道还能去考状元不成，那个什么圣人不是说，‘女子无才便是德’，成日里不好好相夫教子，总想着摆弄那些书啊、诗啊、琴啊、棋啊的无用玩意，可不是什么好德行。”

李氏口无遮拦的说完，就意识到不对，怎么大家又都在看她呢，脸色怎么那么古怪，她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。

女子无才便是德，女人读书无用，培养些高雅的兴趣是没有德行。

可是在座的女人，哪一个不是自小就被家族细心培养，虽不是学富五车、才高八斗，也是诗书礼易细细教导过的，更别说张皇后的母亲庆国公夫人年轻时也是名动京城的才女。

武顺侯夫人说她和荣国公夫人书读的少，并不是没读过书，这么说也是有自谦的成分在的，况且荣国公夫人善于下棋，武顺侯夫人善于作画，并不是真的一无所长。

这李氏的话真是得罪了在座的所有人。

“齐夫人，你可要慎言，先祖文皇帝的慈懿皇后就是个大才女，她不仅仁孝温和，德行更是出众，是我等女子学习的典范。

你这样说，岂不是妄议先后，以下犯上。”

荣国公夫人沉声道。

李氏顿时呆在当场，她的嘴怎么又胡咧咧了呢，不是要少说话吗，怎么就没记性呢。

李氏懊悔不己，如果不是对着这么多人，她真想抽自己两巴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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